下了。”
这句话也真真切切的说进了祁瞻徇的心里。
周朔平供认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和苏郁仪一向私交不错的张濯。
时至今日,他都没有想通这二人为何会渐行渐近,有时都让他感觉刺眼。
年轻的皇帝心里憋着一股气,即便明日寅时便要起身,他也不肯安寝。
他一直在琢磨苏郁仪这个人。
几次调查过她的出身,都只说她是普通穷秀才家的女儿,侥幸在文墨上有几分天赋,又赶上了朝廷的女学,才能一步步走到如今,也算是个得运得时的人。
会作文章,也有几分政治上的敏锐。
这些单拎出来都不算什么,能聚在一个人的身上的确难得。再加上郁仪模样端庄隽秀,说话温和不强辩,难怪得了太后的喜欢。
他有心想让郁仪到自己御前来,但太后估计不肯。祁瞻徇知道太后想让郁仪到六部历练,可他又怕这样的女孩子到了六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容易生出太重的心思,又怕她渐渐形成党羽,不如现下好管控。
眼下便有这个苗头,苏郁仪这个名字,屡屡和张濯捆在一起。
赵公绥说的话不中听,却也是实话。
祁瞻徇哪里看不懂他的小伎俩,这分明是赵公绥一手做了个局,只待请君入瓮。
可偏偏祁瞻徇又觉得这个局颇有几分妙趣横生,值得一观。
此刻他虽不是局中人,心里却像烧着一把火。
若郁仪当真包庇了张濯又当如何?
只怕还没给张濯定罪,就能先把她压上刑台。
祁瞻徇一面觉得郁仪在犯傻,一面又恼恨凭什么张濯就有本事叫她犯傻。
如此推敲琢磨了两个时辰,一直到现在,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。
就在此时,外头有人来报说苏舍人来了。
祁瞻徇本想起身,想了想又坐了下去:“叫她来吧。”
心里想着,但愿你不要叫朕失望。
奴才们为郁仪掀帘子,一阵脚步声先是踩在砖地上,而后落在地毯上,祁瞻徇就一路听着郁仪的脚步越走越近,他没有抬头,手指还在摆弄罐子里的棋子。
直至郁仪叩拜下来:“下官见过陛下,恭请陛下圣安。”
祁瞻徇才施施然看向她:“免了。”
乾清宫里灯火通明,即便是门口站着的几名小内侍,都神情肃穆凛然,不像是要歇下的样子。
而祁瞻徇自己亦穿戴整齐,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打算安寝。
正如张濯所说,皇帝是在等她。
郁仪不敢细思,将手中重抄好的口供呈交给他。
“初版是前千户所的陆雩在诏狱里写的,未免字迹不清,下官另抄了一份交由陛下观览。”
郁仪看到祁瞻徇的桌上放着另一本卷宗,和她送来这一份从外观上几乎一般无二。
祁瞻徇接过来拿在手里,淡淡扫完,郁仪继续道:“下官一时不察,周朔平适才服毒自尽了。”
“死了?”祁詹徇皱眉。
“是。”郁仪答,“下官适才一直在等仵作验尸的结果,才拖到此刻来见陛下。”
倒也说得通。
苏郁仪呈交的这份口供和赵公绥的那一份并没有出入,都是将罪名定在了张濯的身上。
这让祁徇松了口气。
随即他又想,若郁仪没有呈交这份口供,而周朔平又一命归西,他很难不怀疑苏郁仪是在替张濯灭口。
幸而这一切不像他想得那么糟。
仵作将周朔平的死定为是鹤顶红。
发作得很快,不像是要害死他,倒像是帮他提前得一个解脱。
祁瞻徇心里忖度盘算,面上尚且平淡:“关于这个卷宗,你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
像是在等她为张濯开脱。
郁仪知道越是此刻越不能乱了阵脚,她垂着眼睛轻声道:“下官秉公办事,没有什么要说的。”
祁瞻徇对她这么说还算是满意:“朕也不想单凭这一份口供便为张濯论罪。”
“只是查还是要查的。”祁瞻徇靠着迎枕,“抓吧,先收监,暂不必动刑。”
“查查张濯这些年在户部都忙了什么,再查查他名下的私产都有哪些。”
“朕不会纵容他,也不会冤枉他。”
说到这,祁瞻徇又看向郁仪:“这件事你做得不错,朕会与太后商定,给你的官身再进一进。你自己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,朕可以替你提前留意着。”
郁仪的头脑中尚回荡着祁瞻徇下令抓捕张濯的命令里。
骤然又听到这一句,不由得愣了愣。
“刑科那边倒是一直在找朕要人,还有礼部和吏部。”祁瞻徇一面说一面又打量着郁仪的神色,“说来听听。”
郁仪轻轻摇头:“但听陛下吩咐。”
祁脑徇对她服从的样子分外满意:“朕会再想想的,你先回去吧。”
檐牙高啄,缺月梧桐。
乾清宫的丹墀上,秋风已带了三分冷意。
经此一事,成长的人何止是祁瞻自己。
郁仪也渐渐领悟了和皇帝的相处之道。
顺从。
祁瞻徇最想要得到的就是一个臣子不加掩饰的忠诚。
郁仪知道今晚的事,暂时可以让祁瞻徇认定她是可用的人。
皇帝不会给任何一个 -->>
45、南浦月(四)